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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相關 (3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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腿酸軟異常的羅紗睜著帶了幾分媚艷的雙眼望著穆景安吃吃地笑,反而神清氣爽的穆景安不好意思,羞澀起來。

“你可難受得厲害?我……我實在沒法子了。你那樣子誘人……我,我忍不住……”

他甚少露出這樣無措的表情,羅紗伏在他的胸口低低地笑。

她知道穆景安定力極好,故而昨夜裏成功,她……其實還是很開心的。

他能為了她慌亂、迷失,嗯,她覺得,這很好。

穆景安本還擔憂她身子弱,此刻聽了會兒她的笑聲,就也繃不住,笑了。

他將手指插入她的發間,慢慢順著,過了許久,才輕聲問道:“你是不是發現了?”

羅紗這時候還沈浸在誘惑穆景安成功的喜悅中,一時間沒反應過來,就揚著聲音道:“嗯?”

穆景安聽著她埋在自己胸口發出的悶悶聲音,頓了頓,說道:“毒的事情。”

沈浸在喜悅中的羅紗終於想了起來,緩緩地“嗯”了聲。

穆景安便笑,只是這笑裏,終究是帶了苦澀。

“我本不是有意瞞著你,我……”

“我明白。所以我發現了,卻沒告訴你。”羅紗淺淺笑著,說道:“我也知道,你必定會想辦法救我的。”

“其實解毒的法子不是沒有,只是太過於兇險又太過於痛苦,我……不想冒險。”

這句話一出口,兩人半晌沒說話。

其實這一點,羅紗是知道的。

長公主昨日對她說過,吃那東西雖然兇險,但是可以將毒完全拔掉。而且只要能忍住疼,挨過去那一個月,就也沒事了。

兩日前聞先生將這法子也告訴了穆景安,只是,他不肯。

穆景安見羅紗楞在那兒,只當她在擔心。他心中難過,許久後,才問道:“你是如何知道的?”

羅紗正想著長公主的話,他這樣一問,恍惚間差點以為他在問自己怎麽知道解毒辦法的。稍微定了定神,她想起來,穆景安問的是她怎麽發現自己中毒的事情。

她略去了長公主那段,只將在葉府裏發生的那一段說了一說。

穆景安聽到羅紗居然是從紫環的話中開始懷疑的,嘆道:“把事情交給他們果然還是差了點,竟然不知道事先將話全部套好了,被你發現了破綻。”

羅紗抿了抿唇,試探著說道:“我不怕疼。你讓我試試那解毒的法子,如何?”

“不行!”穆景安想都沒想,斷然拒絕,頓了頓,又笑道:“這毒雖然給你下了,可若是不觸發它,基本上還是無恙的。”

羅紗一聽這話,奇道:“是什麽會觸發它?我註意下便是了。”

穆景安含糊說道:“左右是不易得的東西,我替你留意著就行了。”

羅紗笑著應了。

既然他不肯讓她受這樣的苦,那就先不讓他知道好了。過段時間回了國公府後長公主就會幫她解毒,那段日子熬過以後後再告訴他,也是一樣的。

雖然羅紗身子不太舒服,可今日還有事情要做,只得掙紮著起了身。

穆景安便喚人端了藥來給羅紗喝。

羅紗不解,“怎的還要喝藥?”

穆景安說道:“調養身子的。”

出乎羅紗意料,進來的是紅倚。只是以往歡快的女孩兒,此刻卻是內斂沈靜,除了行禮外其他的話一個字也不多說。

羅紗了解她的性子,知道她那是在深深地自責,就也不多問,端起碗來一飲而盡。

待到紅倚出了屋子,羅紗對穆景安說道:“既然那毒不易觸發,想來也不是尋常毒物。既然如此,她們二人發現不了,也是難免的。”

“嗯,”穆景安頷首:“說起來這事也怪不得她們。南疆之物本就難得,她們不識得是正常的。只是處罰她們的是聶先生和母親,我也無法。”他嘆息道:“早知如此,不如將阿一阿二留在你那兒了。”

羅紗橫他一眼不說話。

阿一阿二就算留下了,也無法在晴夏院貼身照料。況且,紅倚紅繡這幾年來待她當真是盡心盡力,毫無保留。

不過……

她蹙眉。

南疆毒……又是南疆!以前孫氏用的毒也產自南疆。孫家和南疆有什麽關系?

再者……為何長公主會認得?

兩人收拾停當,便去了安國公他們那兒,因為程家人這日回榮昌府,二人要去送行。

穆景安生怕羅紗不舒服,讓人在馬車裏鋪了厚厚的褥子,又讓她在車上再睡會兒,只道到了地方後叫醒她。可是羅紗心裏頭裝著事情,怎能睡得著?便只是倚靠在車上,同穆景安慢慢閑聊著。

兩人到的時候,程家眾人已經收拾停當。大家說了會兒話,程家人就準備離去。

老國公看著羅紗和穆景安走在一處,望著他們相視而笑的樣子,再想起前段時間穆氏的打算,不由得心中發酸。

若不是穆家橫插了一杠求了道聖旨,自己這外孫女兒,本來是可以嫁到程家的!

他看著穆景安身旁的羅紗,越看越喜歡。望望淡笑而立的程博文,再瞧春風得意的穆景安,老國公心中越發地不爽快起來。

自己的三孫子,明明不比穆家小子差!

心裏頭那股子火氣蹭蹭蹭往上冒,眼看著穆景安走近了,老人家便端起架子開始訓誡他。

穆景安先是怔了下,待到明白過來了,便不動神色地側頭看了程博文一眼。

程博文無辜地攤攤手,穆景安朝他揚揚嘴角後,就乖順地立在那邊聽著。無論老國公說了什麽,他全都不反駁,一一應下做了保證,搞到最後,反倒是老國公沒了說辭。

國公夫人一直在旁邊靜靜看著,待見到穆景安一直在那邊洗耳恭聽,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後,她才緩緩點了點頭,再去瞧羅紗,神色間便有了些微的不同。

“往年穆小子也常來家裏玩,以後你們兩人無事,就多來看看吧。”她這樣說道。

羅紗沒想到外祖母主動同自己講話,不由一怔,待反應過來,便很是高興地答應下來。

穆景安聽到羅紗開心的聲音,就眉眼帶笑地看了她一眼,誰知就這一眼,又被老國公揪了出來當做錯處,劈裏啪啦又是一頓說。

國公夫人倒是覺得兩個孩子這樣很好,不待老國公說完,就半拉半推地與他上了馬車。

穆氏瞥一眼在旁邊由衷地替二人高興的程博文,暗暗嘆了口氣,招手讓羅紗來了自己身邊,給她正了正發簪,理了理衣襟,攜了她的手好生叮囑了會兒,也跟著上了車子。

羅紗轉眼見到大表嫂潘氏也正要走,忙喚住了她,見左右無人挨得近,就匆匆問起邱氏的事情。

“……表嫂可是認得她?”

潘氏本想說那時或許是自己認錯了,可看著羅紗那篤定的樣子,知道那天的推托之詞羅紗根本就沒相信。她思量了下,說道:“說認識倒也算不得,只是在旁人家裏見過,有過幾面之緣罷了。”

羅紗聽她如此說,知道她是不會說出在誰家裏看到的了,便問她是在哪兒見到的邱氏。

潘氏躊躇了下,只匆匆說了兩個字“南邊”,便同她道了別。

但是就這兩個字,也已經足夠了。

思及前些日子邱氏識得苦瓜的事情,羅紗心中有了計較。

那時她就不明白,邱氏怎會識得這樣南邊的蔬果。

如今再聽潘氏如此說,她就明白了。看來,邱氏就算不是南方人,也必定是在南方待過段時日才是。

可是,這與葉之南當初告訴她們的有關邱氏的情況有著很大的差異。

到底是葉之南說了謊,還是說,邱氏連葉之南也瞞著的?

作者有話要說:寫肉無能星人表示……開頭那段……我盡力了……

95墜子和

不管羅紗對邱氏的事情有多麽好奇,她都沒有時間再探究了,因為當日下午,她和穆景安就離開了箐州去往京城,而長公主和定國公穆青涯則是回了國公府。

兩人來到京城時,已經是時近傍晚。休息了一夜後,第二日準備進宮面聖。

羅紗剛剛收拾停當,這時紅繡拿了一封信來。

前些日子紅倚紅繡姐妹兩人很是消沈了幾天,後來發現羅紗待她們與以往並沒任何的不同之處後,方才慢慢放開了心結,回到了以往的樣子。

紅繡見羅紗示意她將信先擱下、準備從宮中回來再看時,便笑道:“姑娘,信是少爺寫的。”

她口中的“少爺”會是誰,羅紗自然知道。

因為這次羅紗成親,許多親朋趕了來。程家人離開箐州的時候,還有些親戚未走,葉頌青是嫡長子,便比程家人稍稍遲了幾日離去,留下幫著長輩們送走客人再去榮昌府。

羅紗聽到是他的信,就遲疑了下。

昨夜裏聽了穆景安的一番話後,想到等會兒要見到皇上,她心中著實有些忐忑,故而方才不想看信。

可是葉頌青說好了等回到榮昌府後再給她來信,怎麽算,時間都還未到。他這樣提早寫了信來,怕是有要緊事情。

羅紗想了想,還是讓紅繡將信拿了過來,準備先大體看看說的是什麽。

誰知一見到裏面的消息,羅紗就沈默了。

……孫姨娘死了。

說是突然抱恙,拖了一兩日沒能救回來。

羅紗想起她們剛離開箐州的時候,阿二和阿三並沒跟來,而是遲了三四日方才追上來的。想來,這事情,是他們做的。

羅紗靜坐著,望著手中的信箋,半晌,將紙張折了起來收好,輕舒口氣,問紅繡道:“景安準備好了嗎?”見紅繡答了聲是,她起身讓紅繡幫著整理好了衣衫,便出了屋子。

上了馬車後,她依偎在穆景安身側,喃喃說道:“我知道是你做的。”

穆景安默了下,明白她說的是哪件事,就輕輕攬住她。兩人相依偎著,一路無話,到了宮中。

殿宇巍峨,羅紗卻無暇細看。她心中只想著昨日夜裏穆景安和她說起的事情。

當時已經熄了燈,兩人相依著躺在床上。羅紗本想問明日裏見到皇上可有什麽需要註意的事情,只是她問出口後,穆景安卻提起了另外一件事。

“你可還記得,我曾經答應他,等我們成了親後要將一張圖送給他嗎?這次進宮,我還得將東西送去。”

羅紗原本以為這次來京只是為了謝恩,畢竟他們的婚事是由皇帝親賜,如今經穆景安一提醒,方才想起來,當時賜婚的時候,穆景安就提起還有張圖。

想到那時候皇帝拿到墜子時欣喜的樣子,羅紗心中一動,問道:“那圖……是做什麽用的?還有這墜子,又是做什麽用的?”

其實她已經對墜子的用處好奇已久,但她卻是一直將疑問憋在心中。如今在靜謐的夜裏,她放松到了極致,聽到穆景安提起來,不由地脫口而出問了出來。

只是她話出了口,卻又有些後悔。這些事關穆家私隱,也不知當不當問,就又道:“若是不方便,也不必……”

“有什麽不方便的?”穆景安笑著,將她往懷裏攬緊,“往後所有的事情都要你我共同面對,這件事,你也應當知曉。”

他問道:“你可知,穆家最不缺的是什麽?”

“是什麽?”羅紗重覆了遍,細細想來,“難道是權?或者……錢?”她話說出口,自己先否決了,“不對,若當真是兩樣,他不會那樣急著要才是。”

“不錯。”穆景安說道,捏過她一縷發拿在手中把玩,慢慢說道:“其實穆家最不缺的,是人。”

“人?”

“對!”穆景安側過身望向她。雖是在黑夜裏,羅紗卻能在月光下看到那雙眸子散發出的奕奕神采。

“後人只道當年是穆家先祖同太祖皇帝共同打下的這片江山,但實際領兵的,卻是穆家先祖,那些將士真正聽命的,也是穆家先祖。大家原本想擁立先祖為帝,只是先祖不願被權勢束縛,拒絕了。待太祖皇帝登基為帝後,那些將士,願意為官的便跟了太祖皇帝去,想留下來陪著先祖的,就成了穆家軍、穆家人。”

聽到穆景安如此說,羅紗好像抓住了某處關鍵,問道:“那當時是跟著先祖走的人多,還是跟了太祖皇帝去的人多?”

穆景安繞著她的發的手一頓,讚賞地看了她一眼,緩緩說道:“自然是來穆家的人多。”

他嘆息了聲,說道:“先祖也知太祖皇帝生性多疑,就把大部分的將士同他們的親人悄悄送去別處,暗中安置好了。等到太祖皇帝穩固了權位,想要對穆家和穆家軍發難的時候,卻找不到那些穆家軍了,就也沒敢動穆家。”

“原本先祖那樣做只是想保住將士們的性命,結果卻是他們感激先祖的一番苦心,沈心隱在那荒涼之地,一代代傳接下來訓練著後人,守護著穆家。”他將羅紗緊摟在懷裏,隔著衣衫點著她胸前的墜子,“這東西,便是如今歷代穆家家主的信物。我給舅舅的那個,卻也不是假的,而是當年太祖皇帝未即位前,穆家家主的信物。”

羅紗訝然,她沒想到那東西如此重要,於是摸著墜子就想要將東西拿下來還他,卻被穆景安制止了。

“母親也說,東西留在你那裏更好,你就暫且收著它吧。左右穆家人都識得我,對我來說,有沒有那東西,一樣。”

“那真正的圖呢?”

穆景安倒是笑了,“哪兒有什麽圖?那地方是爹爹親自帶了我去的。說起來那附近也著實容易迷路,我這樣好的記憶力,也是爹爹帶我走過六七回了,往後才能獨自尋到。我說有這麽個圖,不過是怕他反悔我們的親事罷了。”

稍稍滯了下,他又道:“況且……我們也得給他這麽個圖,讓他找到那麽一些人。不然,若他時時惦記著穆家,穆家就絲毫動彈不得。長此以往,指不定哪天,穆家和穆家軍,就都不在了。”

他將羅紗抱緊,蹭了蹭,喃喃說道:“若不是有這隱著的穆家軍在,穆家怕是早已沒了的。”

她努力掙脫穆景安的懷抱,問道:“那二叔領著的穆家軍,不是穆家軍?”

穆景安看看自己空了的懷抱,滿臉哀怨,但看羅紗急切的樣子,就又笑了,“是穆家軍,只不過是明處的。”

見羅紗松了口氣,他又接道:“就連阿一阿二他們,也是明處的。阿隱,也只能算是半暗處的。”他遙遙指向屋外,說道:“我們總要有所防範。真正隱在暗處的,不會示於人前。”

“地圖上標註的位置,當真有人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,那他們會不會有危險?”

“應當不會。舅舅目前不過是想尋到那些人罷了,應當會先拉攏他們,不成了再另作打算。若是不成……他或許會放他們一條生路,或許,會滅盡他們。”穆景安抿了抿唇,“若是後者,他下一個要下手的,便是穆家了。”他將她抱得更緊了些,“就算是後者,我也要保那些人平安無事!”

羅紗聽了心中大驚。

是啊,若不是有所忌憚,穆家怕是早被尋了個緣由被皇家……

難怪!

難怪歷代都要讓公主嫁入穆家,恐怕為的就是想讓公主們註意著穆家的動向,也用那扯不斷的血親關系來約束穆家!

如今穆景安將東西給了皇帝,皇帝方才同意羅紗進穆家的門。

猛然地,羅紗想到了長公主。

一方是夫家,一方是皇家,長公主杵在中間,該有多為難?

可是很顯然,她選擇了幫助穆家。

想到長公主寂寥的背影,羅紗一陣心酸,嘆道:“母親,她,不容易。”

“嗯。”穆景安聽羅紗提起這個,就是一嘆,“幸而母親一心為穆家,不然,穆家這些年也不會如此平靜。只是如今我們成了親,往後這些事情,就要你我一同擔起來了。”

羅紗聽他話語中一直將她與他聯系在一起,心中更加堅定,極為認真地應了下來。

難怪,難怪她和穆景安的聯系在賽馬會前就被切斷。

那時她剛從賞花會上回來沒多久,想來是皇帝得知了賞花宴上穆景安待她不同,就盯上了她,進而從中阻撓兩人的聯絡,試圖從中發現什麽。

而穆景安自兩人賜婚後,就再也沒私自向她遞過什麽消息,看來也是想在那人眼底下低調行事,不再被那人揪住把柄。

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,那人都防得如此之緊,那麽長公主行事的低調,便不難理解了。

可是,那人是長公主的親哥哥,穆景安的親舅舅啊。而且還是,看起來無比疼愛他的親舅舅!

想到這兒,羅紗心中一下下地疼,像是有把鈍刀,在她血肉上一下下砍下去。

她環抱住穆景安,貼緊他的胸膛,悶悶地說道:“沒事,只要我們一家人心齊,不會有什麽事的!”

穆景安就笑了。

他的笑聲通過胸腔傳到羅紗耳中,低沈而動聽。

此時兩人走在宮中,羅紗望著青石板鋪就的路,明明太陽很大,陽光很刺眼,可她依然脊背上冒出了一層冷汗,只覺得每一步邁出去,都無比沈重。

給他們引路的公公是皇帝身邊的人,穆景安小時常來宮裏,公公跟他極熟,就邊走邊同穆景安說道:“許久沒見世子爺了,您可有段時日沒有來宮裏了,陛下還常念叨您呢。”

穆景安就笑:“前段時間忙著親事,分不開身。”又望了眼公公,“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公公笑著不答話,看了眼羅紗,說道:“世子夫人好性子。”

羅紗正沈浸在思緒裏,冷不防他來了這麽莫名其妙的一句,頓時不知該怎麽反應了。

穆景安攜了她的手,說道:“她初次來,未免緊張了些。”

公公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,就笑了笑。

皇帝正在禦書房等著他們。

二人行了禮謝過恩後,皇帝就給兩人賜了座,問起來穆景安近日的情況。

偷覷了眼皇帝,羅紗看到他如今臉上絲毫瞧不出假意的笑容,想起昨日裏穆景安的話,全身由內而外一陣陣泛著冷意。

若是讓旁人看到兩人言笑晏晏的樣子,定然覺得這果真是關系極好的舅甥。又有誰知道,兩人一人在狠狠算計,一人在拼命提防?

羅紗靜坐了沒多久,皇帝便讓人領羅紗去別處吃點心。

“禦膳房剛送來的,熱乎著吶。”領著羅紗離開的嬤嬤這樣說道。

羅紗就甜甜地笑了,一臉的滿足。

她進屋對著一堆的點心,心裏想著昨日裏穆景安的叮囑,穩住笑容硬下心來一口口吃進嘴中,又一口口努力往下咽。

點心其實很香甜可口,酥脆適中,只是羅紗也不知裏面有沒有摻了東西,味同嚼蠟。

——若是真加了什麽東西,就希望來之前紅繡給她塞在荷包中的藥丸,能夠管用吧!

也不知過了多久,終於有人來尋她了。羅紗正要松口氣,一聽到來人所說的話,她剛放下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。

“夫人,夫人不好了,皇上和世子爺吵起來了!”

96真圖假

羅紗去到禦書房的時候,皇帝和穆景安兩人都坐得安安穩穩的,但是屋子裏卻充斥著緊張的氣氛,有種劍拔弩張的味道。

因為兩人的神色。

皇帝滿臉的志在必得,穆景安則是既憤怒又傷心。兩人不言不語,僅僅是這樣對望著,就讓羅紗感到莫名的冷意。

看來,是已經吵完了。

羅紗這樣想著,在邁過門檻的時候,覺得哪兒不太對勁,但只稍稍猶豫了一剎那便走了進去。

她剛一進門行了沒幾步,就有腳步聲快速貼近,兩只手橫插到她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。羅紗微微蹙眉,那兩名侍衛已經將手換做帶鞘的刀,擋在她身前。

羅紗擡眼看向穆景安的時候,又有兩人走到了她身後,四人分立在她四周,將她堵在了中間。

穆景安低低喚了聲她的名字,也不顧皇帝在場,急匆匆走到她身邊,看了眼那兩把帶鞘的刀,憤怒地對侍衛說道:“還不將她放開!”

“你若給我真的圖,我便將她放了。”皇帝氣定神閑地走到二人身旁不遠處,說道。

“我給舅舅的本來就是真的!”穆景安失望地說道:“舅舅難道不信我嗎?”他邊說著,邊望了羅紗的手指一眼,看到了她的手勢,暗暗松口氣。

她將紅繡給她帶著的藥丸吃了,那便好!若是她被餵了毒,那藥起碼可以護住她的心肺。

羅紗聽到皇帝的話卻是悚然一驚。

難道,他發現了圖是假的了?

可是只一瞬,她又鎮定了下來。

不對。本身就沒有圖,哪兒來的“假的”一說?必然是他疑心重,故而來試探穆景安的吧!

羅紗想通這一點後,反倒是鎮定下來。因為既然是試探,便應當不會下狠手才是。

她正這樣想著,突然,胸口傳來一陣陣鈍痛。極痛無比之下,又有一股血氣向上翻湧,沖向喉嚨。她努力閉著嘴想將這血氣逼回去,可是喉頭突地一陣惡心,胸口的鈍痛緊隨而至,她心神一顫,那股腥氣就冒到了口中。

穆景安本正同皇帝對視,誰知皇帝突然揚了揚嘴角,露出一抹笑容。

他知曉皇帝望著的是自己身後的羅紗那兒,大驚失色回頭看去,正看到一縷鮮紅順著羅紗的嘴角慢慢流出。

“羅紗!”他大叫一聲,矮□子想去看她情形如何,卻被兩柄刀橫著攔住。

羅紗努力地想回給他個笑容,誰知剛扯了扯嘴角,又有腥氣冒出來。她閉緊嘴,可喉頭一陣陣發緊,她阻擋不住,伴著一聲輕嘔,更多的血冒了出來。

胸口越來越疼,從剛開始的陣疼到了現在連續的疼。她支撐不住,跪了下去,縮成一團。

穆景安急得聲音都發顫了,“你,你可還好?”

話一出口他就後悔。

都疼成這樣了!都流血了!怎的還會好呢?

皇帝負手而來,氣定神閑對穆景安道:“若你交出真正的圖來,這丫頭就不會有事。”

“我說過了!那就是真的!”

穆景安再也顧不上面前之人是誰,怒氣填胸暴吼一聲。那平時總是帶著三分笑意的桃花眼,此刻充滿著悲痛與哀傷。

皇帝卻似乎很滿意他如今的反應,可是微微頷首後依然說道:“我卻是不信的。”

穆景安怒瞪著他,胸口起伏半晌,別過臉不再多看他一眼,轉過身,對著那幾個侍衛,一人一腳狠狠踹了下去。

那幾個侍衛絲毫不動。

穆景安急了,又朝他們狠狠踢了幾腳,他們依然紋絲不動,將痛極的羅紗圍在中央,不悲不喜。

皇帝在身後哈哈大笑,穆景安身子一僵,跪坐到了地上,望向羅紗。

隨著他的動作,那兩柄刀也緩緩下落,依然隔在他們二人中央。

穆景安看著羅紗蒼白的臉色和唇邊的鮮紅,有一剎那的沖動,想要將這幾個圍著她的人,狠狠丟出去,折磨而死。

可是,他看到,羅紗對著他,悄悄做了個手勢。

他懂她的意思,那是說,不。

她不讓他這樣做。

可是不這樣做,她怎麽辦?

穆景安心中大慟,伸出手去想握住她的手。那兩個侍衛看了眼皇帝,見後者沒有任何表示,就也沒攔他。

將冰涼冰涼的手指放在手心,他想緊緊抓著,又怕弄疼了她。於是,只這樣看著,卻沒有其他動作。

也不知是不是他帶來的暖意溫暖了她的關系,羅紗覺得,如今已經沒了血氣上湧的感覺,只留下胸口極致的痛感,連綿不絕著,看不到盡頭。

她剛想對穆景安說句“我好多了,你不必擔心”,才發現喉嚨又幹又澀,發不出聲音。她輕輕咳了下,終於將這句說出口來,卻又帶出了血腥氣。

她見穆景安要起身,忙一把拉住他。

她正蹙了眉用另一只手捂住口,就見穆景安盯著她的手,說道:“羅紗,你可知,我們這緣分,是天定的麽?”

羅紗怔怔看著他。

他卻沒擡頭,只定定地看著她手指的那一處,繼續說道:“我想娶你,就讓錢管事去葉家。可是你瞧不上我,覺得我脾氣不好。那成,我改。好不容易我覺得自己改得差不多了,再想去尋你,你卻是……”

“我只想著盡快改好了再去見你,都忘了同你說聲讓你等著我,結果到了最後,你離我越來越遠……”

遠到……他來不及娶她、來不及救她……

他突然揚起臉來,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,眼中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,望著一臉震驚地看向自己的羅紗,“我那時就想著,若是再給我次機會,我定然要好好護著你,再不讓你受委屈。”

他這樣說著,忽地自嘲一笑,“可惜我又沒有做到。”

羅紗陷入他的話帶給她的極大震驚之中。

他說的是為了娶她而讓錢管事去葉家,分明說的不是這次在晴夏院幫忙的事情,而是……暗指提親?

可錢管事何時提親的?

上輩子!

她何時因了他脾氣不好而拒了的?

也是上輩子!

可是,可是他是如何知道這些的?他口中提到的事情,這輩子分明都沒有發生過啊!

除非……他也是重活了一回的……

羅紗被這巨大的驚喜撞得頭昏腦脹,嘴唇開合發不出聲音。她欣喜地擡眼,卻被他眼中的憤怒和恨意激得回了神。

他要做什麽?

羅紗驟然緊張起來,用了最大的力氣抓住了他。

“我……我真的覺得好些了,你不必擔心。”

短短一句話,卻讓她又抑制不住地咳了起來。

穆景安看她痛苦的樣子,當即用力撥開阻擋自己的兩把刀,來到羅紗身邊俯□子,摟了她問道:“你怎麽樣了?”

羅紗用力地抓緊了他的手臂,笑著看向他。

穆景安心中了然。

她眼中的神色,他懂。

在那賽馬會之前,當他發現她也是重生過來之時,他也是這樣,震驚且狂喜著。

如今再從她眼中讀出相似的感覺,給自己心窩子處紮了一刀都沒眨下眼的穆景安,竟然覺得眼眶濕潤了。

他將頭埋在她的頸側,細細磨蹭著。羅紗被他擁著,費勁了力氣,才擡起手來,輕拍了拍他的背。

兩人正享受著這短暫的平靜之時,一旁的皇帝終於悠悠地開了口。

“我原以為你對這丫頭用心,全都是裝出來的。如今看來……”他似是非常惋惜地一嘆,“你倒真是個情種。”

穆景安根本不擡眼。他擁著羅紗微微發顫的身體,冷冷說道:“舅舅過獎了。若您覺得那圖是假的,盡可以燒了撕了。”

“哦?”

“東西,我已經不打算要回去了,左右信物不在我手裏,那圖我就算要回去也沒什麽用了。您若是不相信我,大可以再去尋真圖。”他這樣說著,將羅紗打橫抱起來,準備向外行去。

皇帝揚起了溫和的笑容,說道:“景安你這話就見外了。朕一向體諒你,你也要理解朕的為難之處才是。”

穆景安嗤了聲,說道:“舅舅果然體諒我,竟然給羅紗下了毒。”

皇帝見他這副樣子,不以為忤,反而相信了那圖應當是真的,心情開闊之下,穆景安說什麽做什麽,他暫時都不會計較,好心地解釋道:“你這個傻孩子,你這麽喜歡她,我怎麽會給她下毒呢?”

他望著羅紗,面帶悲憫的微笑,說道:“我給她吃的,可是解藥。”

解藥?

窩在穆景安懷中的羅紗一聽這話,不由心驚。

她的毒,應當是孫氏下的無疑。可皇帝如今不僅知道她中了毒,而且手中還握有解藥……

原來如此。

孫家背後之人,竟然不是二皇子,也不是六皇子,而是皇帝!

皇帝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兩樣東西——信物和地圖後,明顯再不怕穆景安知道自己做過的事情,默認一般說道:“以前不過是略施懲戒罷了。既然你們肯乖乖聽話,往後我便不會再如此了。”

很顯然,他覺得自己沒有下狠手而只是“略施懲戒”、沒給羅紗毒藥而是給了她解藥吃,算是極大的恩賜了。

可這怎能算是一種恩賜?

這分明是將他們當做螻蟻一般玩於股掌之上!偏偏他還極為貪心,非要被玩弄之人搖尾乞憐,過後還得向他感恩戴德!

羅紗感受到穆景安全身肌肉都繃緊了,忙安撫地在他懷中蹭了蹭。

她雖然也極為憤怒,可這個時候,面對著那個狠絕的人,絕不能亂了陣腳!

穆景安自然也知道這一點。

他深吸口氣,垂下頭掩飾住自己眼中的暴怒。

這時,羅紗蒼白虛弱的樣子剛巧映入他的眼中。想著她方才痛苦的樣子,穆景安心中難過不已。

他這才知道,羅紗體內之毒的解藥居然如此兇狠。

難怪!難怪擅毒的聞先生提起這解藥時,都面露不忍!

這樣子連續一個月,別說其他人了,就算是他,都要極大的忍耐力方才能熬得過去,更何況羅紗這樣嬌滴滴的女孩子!

他將懷中之人抱得更緊了些,微微擡眼,看向那人明黃衣袍的一角,唇邊淡淡地綻開一絲微笑。

97解藥

羅紗心中一直繃著一根弦,絲毫不敢放松。直到穆景安抱著她出了禦書房,她才松了口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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